单恋森林

枯等在窗边估摸着 离你出现还有几分钟

也许因为心上人 所以无暇顾及车水马龙

你大概永远不知道 平静湖面下波涛汹涌

如果你聆听 会不会发现有颗心不安跳动

其实舞台上只有我一个人的道理 我都懂

只是爱人面前 书里从未教会我如何自控

掠过你鼻尖的风和你 我比谁都了然于胸

可为什么我付出越多 收获并没有更厚重

连多谈上几句多见几面 都令我倍感光荣

从何时起我的知足 变化成如此不知轻重

原来单恋 如此令人心痛

可我却还对它 情有独钟

连自己都也为自己 感动

你的一个不经意的 笑容

一根火柴 熬过一个寒冬

很想打你电话 却总不通

就算电话通 情路却未通

想过为何 你不对我动容

想想算了 毕竟你我不同

这是写给朋友的一首歌词,印象笔记里显示的输入时间是二〇一七年十月十四日。我特意去日历里查询了一下时间,果然与记忆里并无偏差——那一天是星期六。

热带地区是没有春秋可言的,因此十月份的家乡仍然像高烧未退的婴儿般,哭闹地让人心烦,什么生命的喜悦,在这漫长的夏日里也成了一种煎熬。那天下午,我和我可怜的同龄人,像所有无法勃起的中年男人的一样,丝毫提不起兴致地走往学校。从前门通往教学楼的那一小段路,比什么所谓的理想之路、人生之路可要难走多了。两边全无什么树木可遮挡阳光,你就像砧板上的鱼,完完全全展露在他人眼中。你十分想飞快地走到教学楼来免受这肉身之苦,可是一想到随之而来的汗流浃背后你又会迟疑未决。如果说来学校时的你像无法轻易勃起的中年男人,那么去教学楼的你则像是早泄的悲惨青年,既想只顾自己匆匆了事,又怕因此贻笑大方,最后只能在犹豫里缴械投降,这才明白世事两难全。

在转角处我抬头望向了我高三时的班级所在的那层楼,不出意外地在饮水机旁边的窗口上看见了我的这位朋友,我自然知道她在那里做什么,心想她的故事不正可以写成一首伤春悲秋的歌词吗?当下这首歌词的雏形便出现了,于是我在周六下午的两节数学课里将其完成。

说起来我认识这位朋友也是在一个周六下午,当时上完两节数学课后便是体育课,虽然晚上还有文综测试,但是这丝毫影响不了大家的心情。班里面有不少人都下去操场,或打球,或闲逛,而我则是待在教室里,看着朋友借我的《1988:我想和这个世界谈谈》。

上课铃声很快响起。这时,这首歌词的主角——我的这位朋友——叫了一下我:「你认识 XXX 吗?」以一个疑问句开始了我们之间的第一次对话。她当时就坐在我旁边,只不过我们属于不同的小组,中间隔了一条走道。

XXX 是我的小学同学,高中时与我同校。我回复道:「认识,怎么了?」一来二去才知道我的这位朋友喜欢 XXX,而她向我问话,无非是想多了解那个男生的多一些消息,只可惜我对那个男生了解不多,因此也没帮上什么忙。

就这样,我也不知道我们是什么时候成为朋友的。虽然我和她已经一个学期没有联系了,这次寒假因为新冠肺炎也没有出来见面的打算,但希望她如果识趣的话,看到这篇文章能够意思一下。

这之后,我才知道,原来她每天下午上课前站在饮水机旁边的窗户边,是想多看到那个男生几眼。这也是这首歌词的创作契机,当时我上楼后她看见我时,诧异地说:「你什么时候上来了?我刚才怎么没有看见你?」所以有了「枯等在窗边,估摸着离你出现还有几分钟,也许因为心上人,所以无暇顾及车水马龙」这两句,她满眼都是那个男生,又怎么会注意到车水马龙闲杂人等。喜欢一个人是一件很玄的事情,有时候你连自己的形状都失去了,却能够清晰地辨认出他所在的方向。

而我那阵子十分喜欢杨千嬅的《飞女正传》,所以这首歌词也和《飞女正传》的架构相似,主歌的字数极多。而歌名,来自于王家卫的《重庆森林》,当时想的是单恋不恰如森林一样吗?明知道会迷失却还是会毫不犹豫地踏进去。

《单恋森林》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是我写过的歌词里面我最喜欢的一首,我也觉得它与我其他个人化的歌词不同,它是可以与他人产生共鸣的,它是有与大众最大的情感公约数的。

而我的这位朋友的最后呢?

和所有朦胧不清的青春小说一样,他们没有在一起。